世界观焦点:文艺论坛丨刘小波:“一切”都无法真正告别

“一切”都无法真正告别

——路内小说叙事艺术探析


【资料图】

文/刘小波

摘 要:路内小说聚焦青春成长这一漫长的过程,对青春期的各种情愫进行大联展,通过诗意与失意的生活情状、随性与随便的“性”的生活态度,来书写一个群体在生活挤压下的抉择,表达青年亚文化相关主题;路内的小说聚焦工厂,书写工厂的兴起、转型、衰败,描写工人这一阶层的各种情状,以此彰显“70后”的时代记忆;路内的写作形成了“路内体”文风,“路式小说”的称谓不胫而走,其最大的特点在于体现出了一种“残酷的慈悲”。路内的书写具有明显的残酷叙事特性,又蕴藏着一种巨大的慈悲。冷眼之外,实乃大慈大悲。路内的写作同时具有哲学化的尝试,始终在思考表象与本质的问题,往往呈现现象与本质的错置。

关键词:路内;青春成长;《关于告别的一切》;“70后”写作

路内是近年来强势崛起的青年作家,是“70后”作家中的佼佼者。一方面,路内是拥有粉丝较多的写作者,另一方面路内的写作是十分显著的纯文学写作,可以说是纯文学刊物《收获》《人民文学》推出来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连续在这两家影响较大的文学刊物发表。能够获得主流文学界与市场的双重认可,其写作应当具有值得探寻的奥秘。路内的写作同时挑动了个体和时代两条神经,以一种青年领袖的姿态为粉丝充当领读者,并以小见大,整合生活哲思,以此来回应时代。一方面,路内书写青春期的各种情愫,将青年的生活与心理呈现出来,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围绕此主题展开。另一方面,路内又将青年一代的成长放置在整个社会大潮中去,将时代裂变融进日常叙事中去,让个体与时代共振,也让不同的接受主体各取所需。

一 、青春叙事:成长书写与亚文化主题

青年与青春书写是作家惯常使用的主题。不过,青春是一回事,追忆青春又是一回事,青春写作涉及青春期、成长、感情、青年文化症候、亚文化等多个方面的问题。路内的作品多聚焦青春书写,关注成长主题,形成一种“青春诗学”{1}。但是他笔下的青春和一般的浪漫言情派有所不同,是别具一格的青春书写。路内他并不完全描写青春期的儿女情长,或者只是编织一些“心灵鸡汤”,而主要是描写诗意与失意的生活状态。诗意主要体现为一种文学的坚守,在他笔下“文青”是极为常见的形象;而失意则表现在可能性极度压缩的人生,乃至落魄的人生,最终呈现的是某一特定年代的“青年的情感结构”{2}。在他作品中往往有落魄人生与文学追求的对举,以此探讨理想和信仰的问题,每个人几乎都为俗事所拖累,“理想”这样的字眼几近消失。诚如论者评论其作品的主人公往往是在一种缺乏理想的颓废状态中长大的。理想的缺失、生活的随性与随便的“性”相勾连,前者多体现在一种漫不经心的生活态度上,后者则体现在肉体上的交合几乎都是偶然、随机、随性的。

在青春主题上,路内首先是一种成长主题的表达。从首部长篇《少年巴比伦》开始,路内便开始了一段段失败的爱情和被围困的青春书写,成长由此开始。《追随她的旅程》《天使坠落在哪里》也是对一代青春的写照,成长依旧未完成。生活的困顿、失败的爱情、父子的冲突、未来的迷茫、理想的失落等在小说中都有体现。《花街往事》从少年成长期开始写起,可看成这些“问题少年”的史前史。《雾行者》所涉青年更多,有在台企的上班一族,有依靠身体谋生的女青年,有混社会的“十兄弟”,有对文学痴迷的文青,还有继续待在农村的青年们,或多或少都面临着成长的问题。《关于告别的一切》与之比较相似,集中书写成长期的情感困惑。青春叙事中蕴含着成长主题,《十七岁的轻骑兵》《少年巴比伦》这些题目就已经显现出青春书写的姿态。小说开启路内小说模式,书写了残酷的青春和逼真的历史,在感情的极度节制中抒发了不一样的青春感怀,这完全不同于当下主流的文学以及其他文艺样式的青春书写模式,值得深入探讨。

路内的青春写作多以“问题少年”为中心,路内的小说有着青春写作的气息,但不同于言情派的青春浪漫书写,而是现实感十足的底层写作。他笔下的青年群体,说是垮掉的一代也好,“无赖青年”也罢,仿佛都是被时代抛弃的青年群体,寻衅滋事、酗酒、盲目寻觅爱情,碌碌无为、浑浑噩噩是他们的日常,从现在可以预知未来的一代人,没有信仰、没有目标,可谓当代的“零余者”。由于正常的人生发展路径被挤压、被堵塞,生活无望后,便滋生了各种不良情绪和越轨行为,也透视出一种青年亚文化症候。路内的青春叙事充满着无望、压抑与颓废的气息。小说中的年轻人之所以笼罩在浓烈的阴暗之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即是生活的可能性被极度压缩。未来能够选择的人生道路太少,高考落榜与技校毕业后“不是进入工厂”,就是“在大街上卖香烟”。进入工厂后的生活庸常反复,每天重复着同一件事情。除了工作,就是出风头,打架、斗殴、酗酒、偷窃、打劫,满嘴说着下流的话,将高中女生视作妓女,等等。诸多的劣迹无外乎是在庸常反复的生活中找点刺激,试图掀起一丝生活的浪花。《雾行者》几乎是对其前期作品中所描述的各种叛逆行为的复刻。小说书写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盗窃案,小说也不断插叙各种恶性社会案件,约架、打架、挑事成为生活的常态。随意、随便、随性是每个人的生活准则,也成为青春的一种底色。

总览路内小说的结尾,都是以一种未来不知所终收场。生活充斥着无聊、无望和无奈,从现在能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缺少生活的激情。《少年巴比伦》中,路小路的青春爱情戛然而止,其未来也不知在何处。《天使坠落在哪里》结尾,路小路感到一片迷茫,《云中人》的结尾,大学毕业的夏小凡被遣返原籍,未来也不知在哪里。《雾行者》的第五部分“人山人海”是小说人物所创作的一部作品,毫无关联地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人物,“人山人海”描写了一种芸芸众生行迹匆匆的场景,小说以一种在路上的漂泊收尾,也符合这种茫然不知所终的状态。

随性的生活态度带来的就是对情感的漠视,特别是“性”的随便。近年来,路内的写作有一种从青春书写到中年写作的趋势,但内核并没有完全改变。《云中人》一开始,便是男性主人公和不知名的学姐的肌肤之亲。《雾行者》开篇,周劭去仓库调查事情,偶遇一个陌生女孩,随即有了身体接触,随后多次提及性事,且都十分随意。临近小说结尾,又出现了“一夜情”。《关于告别的一切》的开篇是二十六年之后的重逢,时光荏苒,曾经的青年已步入中年,但作品仍有不少内容是站在中年的路口回溯青年时光,包括家庭环境、青春玩伴、异性情谊等多种成长经历和青春故事。《关于告别的一切》中核心的故事是青春期感情纠葛的回眸,虽然李白奉行不婚主义,但是情感经历却比较丰富。他与多名女性都保持了一种肉体的关系,曾小然、钟岚、美琪、安娜、叶曼、卓一璇。这些都体现出一种随性的生活态度,是压抑太久之后的一种发泄。小说的开篇是重逢,而内核则是告别,是青春爱情故事的延伸。在情感荒漠化的年代,重启爱情书写,无论是情感慰藉还是心灵抚慰,都能收到奇效。以《关于告别的一切》为例,小说以爱情为纲,书写父子两代人的情感历程,“爱情就是:我应该陪着你把一手烂牌打到底,并且永远不去讨论它意味着什么”也成为小说的题眼。小说书写的又是“零余者”的故事。李白的身份是个过气作家,谈过十几场恋爱,却是个不婚主义者。每一段感情的回眸,都是一次对青春的唤起。

在叙述语言上,明显也使用了很多青春话语,时而轻佻、时而粗鄙、时而戏谑。当然,路内写青春,也在写青春的逝去。作品的告别主题还有一个具体指向,就是告别青春。作家从中年出发对青春进行回望,多是在写这种告别。作品中的人物年纪增加,对待问题的态度也有很明显的转变。在社会的锤炼中逐步放弃了年轻时的各种奇思妙想,走进社会的染缸。当一大堆的青春书写陷进怀旧、美化以及失真的时候,路内带来了不一样的青春,这里的青春是实实在在充满烟火气息的,有着青春固有的冲动、叛逆、理想,也有因此付出的代价,总之是一种经历,虽不完满,也并不过分感伤。当然,这些与一般的青春书写不同,路内将时代作为另一位主人公进行了全方位书写,虽然几乎是不露声色的书写,但是时代感扑面而来,把个体融入时代,将时代通过个体表述出来。“路小路们的失败感、无聊与感伤,绝非仅仅出自个人秉性、心理或文学惯习,而是如政治无意识一般再现了他们所经历的社会转折。”{3}个体之痛与时代之殇在他的作品中相互交织。这种残酷的青春叙事其实更多地与自己的历史记忆或者说历史观有关,他的作品记录了中国历史进程中一个重要的阶段,这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也是社会剧变的时代。

二 、工厂叙事:时代进程的特殊记忆与个性化表达

工厂书写是路内小说的又一重要选题。路内对工厂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对此进行了反复书写,工厂成为其笔下重要的符号。路内小说的人物多为出生于工人阶级家庭,进入工厂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关于告别的一切》里,依然还有农机厂与轻工技校的出现,而李白这些人物的命运走向,也和“厂二代”这一身份有着密切关系。李白不再以工厂为生,但是他还是无法逃离工厂,他属于第二代的工厂子弟,这是路内最熟悉的一个群体,他大部分的小说都在讲述着这些人,出生在二三线的东南小城,在国营大厂的环境中长大,主人公李白以文学为业,小说中不断暴露李白的创作过程,对很多文本都有所提及,其中不少作品关涉到这个小说的人物,形成二度虚构。工厂兴起后,随之而来的衰败也是作家着重书写的内容。《少年巴比伦》中描绘了戴城多家工厂破产,《天使坠落在哪里》中工厂接连倒闭,大街上都是工厂下岗职工,工人主体所遭遇的时代危机在路内的小说中被相当戏谑性地演绎。工厂的书写还有某种疾病的隐喻。路内的小说中各类疾病经常出现,在那些工厂书写中,疾病是伴随着工业化的,是工业化的附属品。每个在厂区上班的人,几乎都难逃一场恶疾。《慈悲》中,所有的工人最后都难免患上重疾,一旦退休,环境发生变化,身体也就跟着变化。

路内的写作彰显了“70后”一代独特的时代记忆与历史感,透过工厂的兴衰,路内其实是在探寻历史的进程。历史的多样化和多样性是路内所关注的,除了这些工业化的历史进程,多种历史进入他的小说。《花街往事》是一部年代感极强的小说,主要聚焦个体户的发展史,用文字带领我们徜徉了一下那个让人眷恋的1980年代。《慈悲》在文中用几句话提到水生十二岁那年的生活场景,正文部分则只是从他二十岁进厂开始写起。之前的历史,并不是他聚焦的。《关于告别的一切》所写故事发生的时间起于1985年,终于当下,也基本和他一直关注的时间段重叠。

总的来说,路内的小说最为明显的特征是书写了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千禧年前后的1990年代与21世纪初期。当文学界与文化界将1970年代和1980年代作为一个概念进行追忆的时候,路内将笔墨聚焦到1990年代及其以后,并反复书写,最终写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十七岁的轻骑兵》中几乎每一篇都要标示出所处的时代,这既不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年代,也无多少理想可言,市场经济大潮下,赚钱成为唯一目标,但是如何赚钱成为历史冲突的诱因。父辈要求子女进工厂,子辈不愿意再这样做,《少年巴比伦》中反复出现的“不如去街边卖香烟”的理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书写出了这样的价值差异。而父亲最后的下岗与态度转变似乎也预示着一个时代的远去。1990年代是一个新旧世纪交替的时代,各种东西夹杂交错,时代有时候会迷蒙人的双眼和心智,投机者成功,而坚守者失败,这样的书写其实是对历史最大的警醒与反思。

路内作为1970年代生人,见证了近几十年的历史风云,他很多作品将自己的笔墨限定在一块叫戴城的地方,这里是中国改革开放进程的时代缩影。大片的农田被侵占,一座座厂房拔地而起,空气污染、水质破坏,更重要的是,他还写出了工业化进程的另一面,那就是经济发展必然付出的代价。他也书写了改革的艰难,从工厂兴起,到衰败,到工人们一个个下岗,直至退休后普遍患上癌症,将生命献给工厂而离世。这也是一种现代化的反思,市场经济大潮风起云涌,一边是经济的高速发展,一边是工人们的疾病之躯。

当然,关于历史的书写,路内并没完全限制在某一个时段,而是对百年中国史都有涉及。《关于告别的一切》书写的这一作家形象,基本上是和成功者相对的一个形象。与很多作家对历史的处理方式不同,路内更多的是记录与呈现,而非隔空想象,因为他是他所描写的那个时代的亲历者。不过,对时代的反思也不仅仅是局限在时代,最终还是回归到个体,每位个体都是“有缺陷的圣徒”。路内反复书写的戴城似乎只有“邮票大”,却以小见大,书写了整个时代进程中人们的精神面貌。通过校园生活以及工厂生活的描写,通过一群青年的成长,将城市阵痛、企业改革、社会风气等都呈现出来,当然,作者用的是极为节制的抒怀模式。

三、残酷的温柔:冷眼叙事中的“慈悲”

路内的写作形成了“路内体”文风,可称其为“路式小说”,其最大的特点在于一种“残酷的慈悲”。路内的书写具有明显的残酷叙事特性,又蕴藏着一种巨大的慈悲。《天使坠落在哪里》书写青年的故事,在冷峻的叙述中,其实是对消逝的青春无比的怀念和追忆。《慈悲》体现得也较为明显,小说中遍布死亡的气息,这些生活和工作在化工厂的人们,极易患重病去世,路内对这些人的死亡没有太多的描述,在一种轻描淡写中,一个个的人离开了。但是内在的,却是一种巨大的悲悯情怀。在死亡书写的同时,反衬出对生的追求和向往。《慈悲》就是书写水生渴望并努力活下去的故事。路内在《慈悲》的后记中曾交代了一段家庭往事,称其比小说本身精彩,书写了一幕幕路内版“活着”。路内的写作内含着一种强烈的“亲生命性”,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大情怀。而这些情感的表达,并非一种喷发式、奔涌式的,而是内敛的、节制的,营造了一种特殊的张力,冷眼之外,实乃大慈大悲。这其实也可以从受众层面来理解,很多读者在读了路内的作品之后反而生发了一种坚定的生活信念。

路内多用白描手法进行冷峻叙述,冷眼旁观。《关于告别的一切》就连题目,“告别”“一切”这些字眼,都显出一种决绝。路内的写作是一种冷眼的叙事,是一种节制的感怀书写,是对青春写作传统表达的某种警觉和抵抗。青春书写不可避免要滑向一种感伤与抒怀。上面已经提到,当下很多青春书写已经滑向煽情主义,但路内的小说并不只是一个个青春故事的反复讲述,而是具有很深的艺术造诣和思想深度。他的思想来源于自己的经历,还与自己所接触的国外文学资源有关,他推崇的是福克纳、博尔赫斯式的西方文学大师,而《慈悲》则直接与莫里斯的小说同名。正是这些资源的摄入使得他的写作不同于一般的青春写作,只注重感性的发泄而忽视了内核的东西。

感情的节制达到的抒情效果反而更为强烈。与一般宣泄式的青春抒怀不同,路内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和态度讲述一个个故事和人物的命运,不经意间却更加凸显了小说饱满的情感。正如张定浩所言:路内明了自己是在写一些恒久动人的东西,它们和泪水有关,但他并不会直接去书写泪水,而是侧身去描摹那些被泪水烧灼过的青草和花朵。正是对泪水的回避,让他的小说愈发催人泪下。有很多细节可以证明,比如《慈悲》中的人物一个个离世,最终留下一片坟地,《少年巴比伦》最后路小路一个人去上海寻找,《十七岁送姐姐出门》中奚志常最后不知所终,《终局》却并没有结局,平淡如水最后却更有韵味,回味无穷。

路内将零余者进行反复书写,《四十乌鸦鏖战记》讲述了四十个化工技校的男生在一家装配厂实习的故事,八千字的小说塞了五十个人物进去。人物是一串串的写,最后发现其实写的是一个人,每个人的遭际大体相同。路内的大部头作品往往塞进数十个人物,旨在强调每个人都不是主角,都是跑龙套的,路内将个体的渺小与卑微也进行了深度描摹,比如路小路面对茅建国一家三口的自杀,明知结果却无能为力,将个体的无力感展现得十分到位。《天使坠落在哪里》中的路小路像是一个不小心闯了红灯、站在路中央观望着这个时代的人,不知坠落在哪里。《云中人》的题目就有此意味,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似乎所有人都是他者,个体究竟是被时代淘汰,还是紧跟时代潮流?路内的小说到最后似乎只是在追问一个存在的问题了。

这种节制艺术与一般青春书写的煽情主义区别开来。当前青春书写陷入一些既定的套路,要么美化它,活在记忆中不能自拔,要么宣泄稍纵即逝的青春离别带来的感伤。怀旧是艺术用作麻醉剂屡试不爽的砝码,青春怀旧往往与煽情挂钩,煽情主义让读者带着感动进入,流着眼泪离开。煽情是一种不节制的抒情,它的目的是要让观众忘记自己是在欣赏艺术,要观众彻底消失距离,在泣不成声或欣喜若狂的状态下达到情感的宣泄。这几乎成为青春叙事的常态,煽情并不是理性的艺术欣赏,而是感官层面的直接触动,感怀历史,遥想青春,却不知身心何处。路内用平和的心态写出了残酷而逼真的青春。青春年华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段岁月,尤其是在怀旧情绪笼罩、青春书写不绝如缕的当下,但是路内的小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并没有过多的美化和宣泄,反而极为理性和节制,他写出了青春和时代的另一面,残酷的一面,但也正是这样的书写更能引领我们去重新审视自己所经历的过往,不再让记忆欺骗自己。

路内笔下的生活世界和人物有诸多的重复,很多小说人物具有延续性,作品写的故事也有很多相似性。诚如程德培所言:“如同游戏总有自己的布局、规则的‘招数’,小说写作也如此。尽管‘招数’有明有暗、有显有隐,不同的‘招数’总会暴露一个作家穷尽毕生时间的印痕,所谓风格不过也就是书写者宿命般的‘重复’。” {4}

《关于告别的一切》在题目上已经颇费周章,几度易名,而作者的创作谈,愈发让小说蒙上神秘色彩:本书试图讨论一切的“非一切之物”,彻彻底底的不彻底,永恒的半途而废或是认真的半真不假。作家还特别提及,“一切”代表着一种奴役……“一切”一词具有如此宽泛的含义,无需再度阐发。即便从最世俗的意味上来理解,“一切”也会有遗漏,也无法真正告别一切。一直以来,路内都在尝试追求自我的革新,也对很多强制阐释较为反感,但也许正如他在作品中表达的那样,“一切都无法真正的……”,这里可以添加进去的东西太多太多,远远不止告别一项。

注释:

{1}郭冰茹、陈天:《路内的“青春诗学”》,《当代作家评论》2022年第5期。

{2}{3}金理:《〈十七岁的轻骑兵〉与90年代青年的情感结构》,《学术月刊》2020年第4期。

{4}程德培:《或符号或镜像——读路内长篇〈关于告别的一切〉》,《收获》长篇小说2022春卷。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代艺术提出的重要美学问题研究”(项目编号:20&ZD049)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当代文坛杂志社、内蒙古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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